【全职高手】【虚空全员/微双鬼】荣光同享（全）
收录在《踏破虚空》里的文
首页又被久违地刷屏了，于是来应应景，提早把全文放出来吧
祝遥远的荣耀位面的各位一切顺利，无需多言，只需坚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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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由于写文期间国际赛赛程还未公布，可能会有冲突bug，请见谅
(1)
北京时间7月16日 10:23 虚空俱乐部
“杨昊轩最后十几秒的站位太靠前。”
“葛兆蓝的失误率有点高。”
“李迅……算了，下回注意。”
一局模拟团队赛结束，吴羽策把数据报告打开逐条念出来，再挨个点名批评过去。窗外天热得几乎能把人烤干，室内的诸位却都觉得冷气开得有点低，恍惚间还能听见可乐罐上的水珠滑落下来的声音。
虚空训练氛围本来没那么严肃，通常有问题大家都会拿出来友好讨论，偶尔聊天扯淡都会有。可惜今天的战绩不说惨不忍睹，也绝对算得上错误百出，不知不觉就把交流会开成了反省大会。
吴羽策能理解大家心神不定的原因，连他自己也打得比平常还要冲动几分，伤害统计虽然还不错，但是无效操作数明显上升。
夏休加训最后一天，今天的训练结束之后就是各回各家，下赛季再会了。
只是这回占据着众人心神的，不是假期即将到来的兴奋，而是某种不甘与烦躁混在一块儿的情绪。
提前出局对所有人来说都是不小的打击，征程还没走完就直接跳到了终章，尝着自己家的苦涩，盯着别人家的热闹，心里就跟堵上似的怎么着都不舒服。低落持续的时间不长，很快大家就化悲痛为力量，不约而同向上级申请了夏休加训的事。
面对这群斗志满满的年轻面孔，经理自然痛快答应，大手一挥直接批了两个星期的加训。
现场目睹断送虚空季后赛希望的那匹黑马成为新科冠军，回来之后队员们光调整心情就花了好多天。队长李轩又正式接到了国家队召集令，没安顿多久又马不停蹄赶往B市，使得不过十来天的加训变得更加动荡。
“你辛苦。”
吴羽策还记着李轩睡前给他的微信，就三个字，简洁一如他们往常的交流。现在苏黎世当地时间凌晨4点，夜与昼分割着沉眠与奋战的两个世界。
两边都挺辛苦。吴羽策身边虽说都是一帮熟稔无比的队友，不过缺了队长的训练到底还是不太一样。吴副队平时不习惯说太多，既是尊重队长权威，也多少让自己减轻了些负担。这回轮到他事无巨细一一过问，才真切体会到管理一支队伍需要花多少心思。
李轩在B市的集训强度就更大了，毕竟他们将要挑战世界各地从未了解过的队伍，谁也不敢掉以轻心。互相又太过习惯对手而非队友的身份，要打出默契还真得下功夫去磨合。
虚空的传统是团队赛表现最差的人负责去小卖部扛饮料，综合数据之后这个任务落到了葛兆蓝头上。
肩负重任的全透明同志环顾四周，最后看向吴羽策：“副队，买多少？”
吴羽策说：“明天你们不就走了么，够今天的就行。”
葛兆蓝犹豫了一会儿问：“要不……多买点备着？”
吴羽策有点奇怪：“夏休这里就没人了啊，干嘛搞得跟冬眠储备粮似的？”
杨昊轩受不了葛兆蓝慢吞吞的语速，拍拍自己的脸站起来：“副队，其实我们……”
“哎，有话直说不就好啦，怕什么。”李迅趴在最远的那台电脑桌上打了个哈欠，“他们是想让你问问经理，可不可以再多待一段时间。”
“……嗯，就是个人的申请，不算集体加训，俱乐部工作人员也不必陪我们留下来，生活方面我们可以全都自己搞定。”杨昊轩一口气接着把话说完。
吴羽策想，从没见他们这么积极过，真是有压力才有动力。
“你们家人没意见？”
葛兆蓝抢答：“我妈巴不得我别回家，还嫌我碍着她打麻将。”
从头至尾没发表意见的唐礼升居然也不声不响站到了跪求加训组：“副队，要申请的话也带我一个吧。”
吴羽策看向盖才捷。虚空年轻沉稳的驱魔师朝他点了点头，说：“我听大家的意见。”
李迅还是那副被太阳晒蔫的样子，懒洋洋地念叨着：“我对虚空之心天地可鉴。”
剩下几个非主力替补和训练营自愿留下的见习生纷纷竖起耳朵，就等吴羽策拍板。
“首先我纠正你们一点，根据俱乐部规章制度，只要还有一个职业选手在，工作人员就不可能放假，最多削减点人手。”吴羽策语气平静，效果字字戳心，“其次，这么多人都要留，那经理的假期肯定也就泡汤了。”
杨昊轩听出了他的画外音，咬咬牙说：“副队……我知道这可能不合规定，但是我昨天已经把回去的机票退了。”
他明白希望渺茫，有些失落地坐回位子上准备下一局的训练。连副队都不同意，更不用说经理那儿。
吴羽策转过头，把他目力所及范围内所有人的表情都打量了几眼。盖才捷依旧平静，杨昊轩掩盖不住他的失落，葛兆蓝早就猜到结果般居然有些释然，李迅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似的，打起精神挺直了腰板。
“认真训练，结束之后我会去和经理商量的。”他在公频里打出一行字。
然后毫不意外听到一阵兴奋的窃窃私语，还有骤然加快的键盘敲击声。
吴羽策若无其事地让鬼刻冲在最前头，没有揭穿他们的真实意图的意思。他知道比起加训，这群人最想要的其实是大家凑在一块儿，热热闹闹地看世界邀请赛。
那儿是一个广阔又遥远的舞台，摆着每个荣耀选手梦寐以求摘取的冠冕。而虚空战队的队长将带着国家队队员的全新身份，操纵第一阵鬼逢山鬼泣，与代表中国竞技最高水准的队友们站在一起，并肩向世界之巅发起冲击。
他们太想共同见证那令人战栗沸腾的一幕了。
正巧，他也想。
(2)
日内瓦时间7月16日 07:15 苏黎世
李轩还没调整好时差，早晨醒得特别早，明明还困着却辗转反侧没法再次入睡。他折腾了好一会儿，最后平躺在床上发呆，感觉窗帘外的阳光一点一点透进来，还听到了对面房间大概是张新杰出门的声音。
到了国外还不改晨跑的习惯啊……他抬起手臂遮住眼睛，模模糊糊地想。
搁在床头的手机陷在柔软的席梦思床垫里，发出两下轻微的震动。李轩拿起手机解开屏幕锁，电子屏幕刺眼的灯光让他的眼睛有点难受。
吴羽策：代表大家问候你。[图片]
附件是一张明显出自偷拍的虚空全员照，似乎正值团队训练赛中，每个人都一脸专注面对屏幕，不过表情有些细微的差异。比如杨昊轩看上去像是已经阵亡了，皱着眉头十分懊恼的样子。
可能因为脑子还不清醒，李轩思维有点跳跃：“你怎么死得这么快，还有空拍照？”
聊天框下很快弹出新的文字泡：“还犯着困吧，我觉得你可以再睡会儿。”
李轩放大照片仔细看了看，吴羽策在照片上面呢。从拍摄位置角度分析，估计又是李迅同志的杰作。
一来一往李轩也差不多醒透了，他算了一下时间，虚空应该正在午间休息，所以吴羽策才有空来聊天。不过他记得整个加训计划就到今天中午为止，大部分队员包括吴羽策在内，回家的机票都定在傍晚或者明天。
“你不去整理行李啊？”
“哦，临时决定不回了。”
“……怎么了？”
“继续加训，到你回来为止。”
李轩几乎要从床上跳起来：“你们搞什么呢？没开玩笑？”
“当然没。”吴羽策一本正经的语气隔着屏幕呼之欲出，“大家一致通过夏休就留在俱乐部加训顺便看你比赛，经理也同意了。”
还没等李轩回复，对面又跟来一条：李队，好好表现。
李轩这回不仅再也睡不着，连下楼和张新杰一块儿跑圈的心都有了。
他怎么就没发现，自家那群平常看起来还有几分靠谱、也不乏成熟稳重之辈的职业选手们，居然有这么能闹腾的一面呢。
一定是他的好副队带领有方，充分挖掘了队员们的潜能。
聊过几句之后吴羽策就去安排下午的训练了，李轩闲着无聊刚打算起床，想想又躺了回去。
他室友是肖时钦，抽签决定的。昨晚几个战术大师（张新杰除外）凑在领队房间里讨论了很久，李轩估摸他睡得很晚，至少得一两点钟。团队智囊之一毫无疑问需要充足的睡眠，他怕起床洗漱动静太大会打扰到对方。
睡意这种东西很神奇，有时候你以为它已经远远离开，结果它就在身体某处藏着，等着偷懒松懈的时候趁虚而入。
李轩很快就再次被困倦攫住，拖入半梦半醒的状态，恍惚间以为自己回到了接到国家队集训通知的那天。
虚空确定出局是第三十三轮，5月1号，劳动人民的节日。在那之后他过了个不甚愉快的生日，平淡又充满遗憾地结束了常规赛，然后和队友、对手们一起到处赶场看季后赛。
坐在观众席上就像被隔绝在另一个世界一样，自己不属于赛场，赛场也不属于自己，那感觉令人非常不甘。
荣耀将举办世界联赛的消息就是在那个微妙的时刻传出的。当时无论体育总局还是联盟官方都没发布确切公告，但在信息发达的年代早就有无数偷跑到处流传了，连国家队最终名单都传得有模有样。当然，结果证明绝大部分名单都只是网友的美好愿望。
职业选手们的目光倒是依旧集中在季后赛上，鲜少分神来关心网上铺天盖地关于世界联赛和国家队的事，毕竟风起云涌的第十赛季已经推演到了最高潮，相比之下所谓国家队就显得虚无缥缈捕风捉影了。
没想到总决赛一结束，世界联赛的进程一下子就进展得飞快，重磅新闻环环相扣，目不暇接。新科冠军诞生一周之后，叶修退役引发的议论尚且火热，联盟就正式宣布了荣耀将举办世界联赛的消息。各大广告宣传接踵而至，明显是充分酝酿的结果。
国家队召集令即刻发出，彼时决赛硝烟仍未散去。
在外界看来这个夏天可谓好戏频出，但是对于职业选手们来说，却只有措手不及这一个形容。
李轩刚刚坐下来准备和吴羽策讨论加训，就被经理一脸严肃地叫去了，回来之后他的神情变得有些复杂。
“国家队名单上有我。”
吴羽策停下打字的手看向他：“已经确定了？”
“嗯，估计得提前去B市报道和参加集训。”
吴羽策用玩笑般的语气说：“你够忙的啊，说好要带着我们训练结果自己缺席了。”
李轩走上前去在他身边坐下来，把重量压到椅背上，深深呼出一口气。
“这个赛季我们表现不怎么样，就这样还能入选我真挺意外的。”
“又不是高考一场定输赢。论控场能力整个联盟有几个比得上逢山鬼泣，你不入选反而奇怪吧。”
吴羽策说着，发现李轩的眼神飘忽不定，看上去并不怎么轻松愉快，忍不住开口揶揄他。
“你就打算用这幅表情去为国争光？”
“咳。”李轩清清嗓子，“我这不是担心你——”
“哎哎我听说了队长入选国家队了是吗！身为虚空的一份子我感到无比光荣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当个随队什么的一块儿去呀？”
李迅突然闯入的声音不管什么时候都如此有辨识度，因为没断句，听起来颇有几分黄少天的风范。跟在他身后走进训练室的还有虚空的所有主力队员，各个都带着无法遏制的兴奋。
“队长真是太棒了！”
“想想就酷毙了，世界联赛诶！”
李轩无奈地笑着，转过头看到吴羽策淡然的脸孔，看到他一贯平静眼睛里也似有若无地燃烧热意。
“带着我们的份一起加油。”
李轩知道，他什么也不用多说了。
就算这次双鬼组合因为种种原因无缘并肩，整个虚空也会永远和他站在一块儿。
(3)
北京时间7月18日 01:00 虚空俱乐部
“饮料差不多就这些，你们还有什么想喝的记得说啊，训练室冰箱里都有，上次兆蓝一个人扛回来的。”
“副队要不咱开听啤酒？我偷偷在宿舍小冰箱里藏了几罐。”
“我再去楼下看看烧烤摊还开着没……”
吴羽策抱着手看他们忙前忙后，最后觉得差不多了才开口：“又不是生日聚会，差不多得了。明天经理看到啤酒罐子估计又得说一通，烦得很。”
有人小声说：“收拾干净别让他看见呗。”
居然是盖才捷。
要是经理这时候还在俱乐部，估计会痛心疾首地要和副队谈谈新人的教育问题，好好的一稳重孩子、战队未来的核心，怎么就学坏了呢。可惜现在他已经回去了，估计正在自己家守着直播。
俱乐部会议室是有大屏幕投影的，但是队员们嫌会议桌太占地方，挪不出一块让他们折腾的自由空间。征得李轩同意后干脆把战场转移到了队长的寝室，由吴羽策友情提供房门钥匙，饮料零食统统往地上一堆，或坐椅子或靠床边，一群人抱着小小的电脑屏幕看得开心。
世界联赛开幕式安排在当地时间晚上七点半，算来已经是国内凌晨。也只有在伪·加训期真·夏休期，才能偶尔这么疯一把，颠倒一下作息。
本来以为开场前要听解说不着边际天南地北胡扯许久，没想到很快就进入了选手介绍。想想也是，这么多国家、战队、选手，各自的职业和风格特色各不相同，可不是要花大量时间来向观众展示参赛阵容。
世界本就广阔，风景不止此处独好。
镜头拍到中国队备战区，屏幕上出现了一群熟悉的脸，分外亲切。叶领队难得保持端庄姿态没抽烟，喻文州张新杰肖时钦对着笔记本估计是在看选手资料，楚云秀苏沐橙和平常一样只要见面就说个没完，张佳乐黄少天李轩方锐几个人看上去在谈论和比赛无关的轻松话题，周泽楷被专门给了个特写，孙翔唐昊自顾自刷着手机，王杰希已经开始用主办方提供的键盘鼠标热身了。
表演节目之后，世界联赛组委会主席致辞，各国选手集体亮相。
“队长穿这身还挺帅。”杨昊轩说，“全场看下来数咱们这套最好看。”
葛兆蓝吐槽他：“你关心衣服干嘛。”
不管在场上还是在场外，普通玩家还是职业选手，所有人的心思早就跳过了这些标准流程，飞到接下来的各项赛事上去了。
接下来的三个星期里，各自为战了十年的荣耀粉丝们，终于有了一支共同支持的队伍。
日内瓦时间7月17日 20:15 苏黎世
按照电子竞技的惯例，开幕式之后通常不安排正赛，取而代之的是娱乐性质的表演赛。不计入总积分，热闹至上，算是升级版的全明星周末。
中国队抽到了最简单粗暴也最容易点燃气氛的项目，12人团队不带治疗，在只有一条大路的地图上和对手面对面碰撞，战到至死方休。
赛制已经提早公布出来，其实这种情况也没必要制定战术了。不过严谨的战术大师张新杰在自己不用上场的情况下，依旧交出了一份细致的计划，题为《如何在确保胜利的前提下打得更有气势》，获得叶修喻文州肖时钦的一致赞赏。
霸图专精，轻车熟路，信手拈来，质量保证。
——现在中国队正按照张新杰布置的站位，不仅确保高效率输出，而且视觉效果极为夺目，这或许是张佳乐带来的某种潜移默化的影响。
作为控场，李轩喻文州他们自然是被几个DPS保护在身后的。一个慢吞吞地吟唱死亡之门，一个优哉游哉地往对面阵地铺鬼阵，不用考虑地形因素，这些操作简直轻松至极。
控场向来是团战集火的焦点，对方正努力把攻击重点往左侧集中，也就是逢山鬼泣和索克萨尔的方位。
一枚手雷的划了道优美的抛物线，不偏不倚落在逢山鬼泣面前。其实伤害没多少，就是逢山鬼泣读条未完，被打断的话多少会影响整体性。
关键时刻海无量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直接帮他硬抗下了手雷的伤害。
“莫慌，站我身后。”
方锐丢下一句话，又潇洒转身消失在己方视野中。别说躲他身后，连人影都看不见了。
李轩忍不住对着耳麦喊：“不在友军面前玩儿猥琐行吗？！”
方锐立刻回答：“你看不猥琐只硬抗的唐三打，血掉得哗哗的！走位风骚起来啊李队！”
为了保证观赏性和热闹程度，这场娱乐赛是开放同队语音的。职业选手大多习惯打字，直白的赛制又不用过多交流，所以现场语音频道远没有想象中那么嘈杂。李轩跟方锐的对话很容易就被现场直播给捕捉到，再转播给看比赛的观众们。
“居然说咱队长走位不风骚！”李迅头一个不买账了，“上次不知道是谁哦，从角落里想阴人，结果被队长识破还中了个暗阵……”
“就是，队长可有阵鬼的职业素养了好吗。”杨昊轩表示赞同，“接得漂亮，你看这阵布得多完美……哎哟哟居然被躲过了？”
吴羽策对阵鬼的理解要比队友们深不止一点，他对着小屏幕的回放研究了一会儿说：“李轩的失误，放晚了。”
声音不大，但是足够让房间里吵吵闹闹嚼薯片开功放听音乐的人瞬间安静。
盖才捷点了点头：“嗯。”
有人迟疑着开口：“又是开幕式又是娱乐赛，好几个人都亢奋过头了吧……”
到底是意识一流的职业选手，很快就看清了现在的战况。对手比中国队还要奔放，几乎没有阵型可言，失误率统计一片飘红。
李迅眼看两边都越打越没章法，到后来彻底演变成大乱斗，捂着脸说：“台下的张副估计要疯了。”
事实是，张新杰最开始发现局面偏离计划时确实皱了皱眉，而彻底失去控制之后他反而很容易就接受了。
场面已经被完全点燃，尖叫鼓掌此起彼伏。表演赛意义就是如此，既然目的达成，别的也就姑且作罢。
倒是虚空观战的众人，每当发现李轩或者是苏沐橙张佳乐露出破绽的时候总想上去弥补，常年和这些职业打配合，让他们拥有了某种惯性。
通俗来说，就是手有点儿痒。
(4)
手痒有手痒的好，不仅训练更加有动力，多余的精力还能用来抢抢BOSS。
虚空那几个特别喜欢混在人群中打酱油，成绩斐然。公会高层都没被告知过，只当是偶尔上线的高手马甲，而且统统高贵冷艳地关闭了好友申请。
这大概是联盟成立以来历史上最平静的夏休。职业选手里勤奋的依旧会去帮公会做贡献，不过最能掀起腥风血雨的那几位已经远赴海外，为人民执行更崇高的任务去了。没了顶尖选手针尖对麦芒的冲突，公会间为了BOSS大战三天三夜也总嫌缺点火候。
职业群里趁假期相约战个痛的也有，但不多，更多的是同城好友呼朋引伴一起看比赛。比起私人和战队恩怨，这个夏天有更重要的事牵动着每个人的神经。
中国代表队没有辜负这么多关注的目光。他们战术水平高而且调整适应的能力极好，各种风格的选手都齐全，而且好几个人都已经脱出了本职业的条条框框，非常容易就能以丰富的变化掌握主动，至今为止打得都算顺风顺水。
“不过也别太乐观，新秀墙这种东西全世界各地都有。”李轩一边调整摄像头，一边看戏似的打量着拼命想挤到镜头范围内的李迅杨昊轩，“我们就勉为其难再体验一把新秀的感觉吧。”
“别说，国家队里可是有两个连新秀墙都没遇上的男人，搞不好还真能创造奇迹呢。”
“哈哈哈，也是！沾他们的光，大家一起把墙撞碎！”
李迅转向身边几个年轻的队友：“你们还不知道吧，其实我们副队也是个没遇到过新秀墙的选手，只不过因为种种原因没被载入史册……”
“这么厉害？！”听到的人都瞪大了眼，“可是副队这么……呃，有特色的鬼剑士，怎么可能没被专门针对过？”
李轩对抗着令人心碎的网络延迟，替李迅做出了回答：“因为他被针对研究的时候已经不能算新秀了。”
话题中心人物吴羽策听到身边有人憋不住的轻笑声，淡定地反驳道：“二年级也是新秀，能参加新秀挑战赛。”
“新秀墙的时间不是这么算的，通常是指……”
被李迅一搅合，话题转眼间就和“关爱队长国外生活”的主旨彻底无关了。
“哎，我这边也差不多该撤了，他们叫开会呢。”李轩对有些模糊的画面挥挥手，“好好训练，哪个表现不好我回来一块儿罚啊。”
“该罚的副队早就罚完了！”
杨昊轩假装哭丧着脸说，引发一片共鸣与哀嚎。
李迅声情并茂地向李轩形容：“队长不在，方锐不在，平时能和他打上两局的人都已经与他阻隔了千山万水，我能感觉到副队内心咆哮的野兽已经准备冲破牢笼——”
吴羽策想内心咆哮的野兽是没有的，拿你开刀的念头倒是有的。
“别闹了你们，我真的得走了，不然新杰要训人。”
李轩伸手想关摄像头，突然又想到了什么似的坐回去，叫了一声吴羽策的名字。
“昨天那场英格兰的比赛你们都看了吧。”
“我没看，李迅应该看了，挺晚了还听见他一个人在房间里嘀嘀咕咕，估计是被刺激的。”
“哦……那正好。”李轩的笑容在李迅眼里显得有点不怀好意，“我这正好有内部资料，让李迅好好研究一下人家的刺客，看看舍命一击的正确姿势。”
李迅差点没哭出来，他嘀咕的原因就是因为感叹自己没有遇到像白庶还有英格兰现役选手那样命中注定的骑士，这会儿队长还要来勾起他的伤心事。
虚空这边是利用训练的中场休息和李轩视频的，大家看队长先一步离开了，也就准备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继续训练。吴羽策却没急着开下一局，而是往每个人的电脑上都传了份文件。
“队长冒生命危险搞来的情报，仅供战术讨论，不得外泄！违者请全队夜宵一个月！”
李迅把里头包含的txt说明文档打开了念了一遍，所有人就差不多明白这是什么了。
现在全息技术普及，无论在现场还是观看直播的观众，很容易就能纵观全局，对赛后录像的重视程度反而比以前低。但是在职业圈内并非如此，有很多专业的、细节化的东西仍旧需要通过录像来研究，而且录像的拍摄角度、景别、视角等也很有讲究。
中国队自然不可能遗漏这些，每场比赛之后复习录像、归纳总结是必备的功课。录像本身是公开的，但是经过了精心挑选，针对性很强。叶修和喻文州并不反对国家队选手把这些资料共享给自家战队，毕竟里头涵盖了国外荣耀的最高水平，把眼光放长远看，对本国水准的提高有益无害。
至于每个战队能把这些资料理解并利用到什么程度，能把多少经验为己所用，那就是各队实力问题了。
李轩发来的就是前几天比赛的录像剪辑，包括鬼剑驱魔师刺客枪炮弹药守护天使拳法家等等虚空主力的职业，意思是让大家学习借鉴国外选手的精髓。
整个训练室沉默了好一会儿。
“队长太有心了，专门给我们挑出来。”葛兆蓝感慨。
“你们好好用就行。”
吴羽策回答，打开了属于他的那份，按下播放键，心思却没放在上面。
李轩在保证比赛状态的同时，还分了不少精力在战队上，甚至牺牲休息时间来整理这些录像资料，看起来游刃有余。但是到目前为止联赛只进行了几天，比起整三周的赛程来说依旧短暂，中国队还没有安然无恙地走过它的新秀期。
(5)
拿到小组赛的出线名额对中国队来说很轻松，总积分领先优势比预计的还要高不少。国内媒体对接下来的赛程普遍持乐观态度，职业选手群里却并非一片凯歌高唱。
倒不是因为怕立flag，纯粹是职业素养问题。不到总决赛屏幕上出现荣耀的最后一刻，谁也不会妄言胜负。
小组赛最后几场的对手都是风格强势的队伍，中国队采取了硬碰硬的战术，派上的基本都是正面强打的阵容。作为控场阵鬼的李轩上场次数不多，参加完复盘之后不需要再跟着留下来开小会，和自家战队交流感情的机会多了不少。
当然，如果那群损人惯了的队友能表扬一下他的精彩发挥，少一点吐槽揭短就更好了。
“队长，上次镜头根本没拍到你多少啊，没录像我们都不确定你在场上，你都干了些啥？”
“上次那不是王杰希太抢镜嘛，比赛结束得太快了……”
“再上次对韩国的，你的技术统计好像输给对面那个阵鬼了？”
“中国队最后赢了不就行！”
“还有……”
“李迅你再说一句我把你召唤过来当随队记者，保证一次看个够，写八卦写到爽。”
李迅扒着电脑桌的边儿，拼命点头：“好啊好啊，求之不得。”
盖才捷说：“前辈，你现在去办签证大概还来得及。”
杨昊轩凑上去：“前辈带我一起走！或者咱们全队一起去瑞士旅游，到现场给队长加油！”
唐礼升考虑问题一向比较实际：“咱们经费够吗？”
吴羽策很体贴地告诉他们：“不够。”
“自费也不行吗……”
“这么有钱啊？下赛季鬼刻洗点的钱你出好不好？”
“你们……”李轩扶额，“认真的，我录像都给你们了，你们对这几场有什么想法都说说。”
“叶神喻队他们怎么想？”
对面很快传来了一份文档，是李轩自己整理的逢山鬼泣近期数据统计，用的虚空平时写报告最常用的格式。
“他们觉得小组出线的每个队都藏着杀手锏呢，大家都谨慎着没错的。淘汰赛第一轮我还真打算洗个点，让双鬼的战术走向世界，听起来如何啊？”
虚空众人调侃他：“机密就这么说出来了不要紧？”
“这本来就是我们队原创的战术嘛，而且我又没告诉你们打算怎么洗。”
吴羽策一边把滚动条往下拉，一边和李轩讨论起逢山鬼泣的洗点方案来。对于鬼剑士，没人比他俩更有发言权了。
“这就是我个人的建议，最终方案你跟队里商量了再确认吧，我不参与。”吴羽策说，“就等着欣赏成果了。”
李轩也不跟他客气：“行，我明白。”
日内瓦时间8月1日 20:30
北京时间8月2日 2:30
荣耀世界邀请赛淘汰赛首轮，中国队先下一城，1:0领先。
出乎意料的是，第二场在己方没有任何失误的情况下遭遇逆转，比分被扳成1:1平。
“出乎意料”是来自于媒体的说辞，因为在小组赛里中国队的表现实在太优秀，既有极高的战术素养，又不乏执行度和随机应变的意识，几乎给人无懈可击的印象。
职业选手保持一贯的淡定，胜败本来就是兵家常事，小组赛又不是没有输过。倒是对方的表现亮点很突出，群里掀起了一阵讨论的热潮。第三轮决胜局的时间已经是国内凌晨，大群的在线人数却创造了历史记录。
几个新生代剑客显得很兴奋，上一场对方双人配合把黄少天硬生生逼出来的操作精彩之极，就连观众视角也差点没能看清他们的行动轨迹，搞得卢瀚文刘小别他们跃跃欲试，设身处地讨论起了如果是自己遇上那种情况该怎么办。
“可惜我们阵容太脆了，对方又派了整套皮糙肉厚攻防都高的职业，打不动啊。”骑士许斌回忆起输掉的那局，无不可惜地说。
“没错，我都替他们的血线心疼。”袁柏清表示同意，“真考验牧师的极限，看看张副的治疗总量……啧，第九赛季决赛都没这么高吧。”
“所有账号被组委会统一调整过了，血量和我们打国内联赛不同啊亲。”
“哦……”
“要说心疼……我才要心疼死了。”平时不怎么说话的唐礼升顶着守灵者的ID冒泡，“你们懂懂队长被围攻的时候我的心情。”
底下其他队的治疗们给他点了一排蜡烛。
虚空的其他人怒刷省略号。
上一场输掉的团队赛里，逢山鬼泣是第一个被送下场的。
不是李轩表现不好，洗点成双修鬼剑的逢山鬼泣确实带来了不少惊喜，也立刻成为第二场被围攻的焦点。对方除了治疗以外全是肉盾或输出职业，偏偏还不和中国队打正面，先抓夜雨声烦后围逢山鬼泣，连一枪穿云都被狠狠限制住了，一副不把中国队的机动性消灭干净不罢休的气势。
江波涛猜测：“这场估计得换人，不然还真有点悬。”
“那肯定的，干脆派孙翔唐昊上去正面扛，后头两位妹子暴力输出，把他们压在墙角打，谁怕谁啊。”
“喻队的战术没那么奔放吧……”
“这不还有叶神吗。”
下一秒大屏幕上显示的出场阵容很快印证了群里大部分的猜测。
那些名字意味着刀刀见血、拳拳到肉的正面交锋。
就算这是一堵来得有些晚的新秀墙，就算这是一场来得过早的生死战，中国队也丝毫不会惧怕。
“哦哦哦，赞！”
“就该有这种气势啊！威武霸气！”
照例捧着饮料零食集合于队长房间的虚空队员们，看到名单的时候就已经忍不住喊起来了。李轩不上场，他们就不需要特意关注某个角色，比赛可以看得更加全面客观些。
吴羽策托着下巴，对着那个名单发了会儿呆，然后拿起手机给李轩发信息。
“没事？”
那边很快回复：“当然没事，好好看他们怎么打爆对方。”
隔几秒钟又发来一条：“就是你的方案只用了一场，有点可惜。”
“物尽其用就行。”
“这场阵容太暴力了，如果你在的话搞不好也能上去参一脚，哈哈。”
吴羽策透过“哈哈”两个字，轻易就看到了李轩心里微妙的不甘和失落。
他转过头，难得有些犹豫地开口：“你们……”
李迅他们全都被比赛吸引得死死的，屏幕的光映在他们脸上，投射出属于每个荣耀玩家跨越空间的投入与狂热。
只有盖才捷听到了吴羽策并不响亮的声音。
“副队，什么事儿？”
(6)
日内瓦时间8月2日 9:00 苏黎世
李轩一觉睡醒天已经大亮。窗开了一条细缝，漏进来的风不热，空气中的细小灰尘被轻柔地托起来打着转儿。
昨天中国队胜得并不轻松，不过好歹是赢了。“GLORY”字样出现在屏幕上的时候，连向来冷静的喻文州都松开拳头舒了口气，更别说其他人。
十六支队伍，小组出线八队。昨晚中国队在淘汰赛第一轮击败了对手，闯入四强。
他们正站在接近山顶的台阶上，之后的每一步都会走得更艰难。
床头柜上摆着肖时钦的字条，拿宾馆提供的备忘录和铅笔写的，有种舒适的朴素感。纸上写着考虑到昨天大家都很辛苦，今天的复盘和战术会议被安排在下午，上午时间自由安排。
最下面还很细心地标注了酒店地址和名称。
李轩蒙着被子磨蹭了好一会儿，昨晚的比赛统统在脑子里回流过之后才想着要去摸手机。吴羽策照例给他发了张照片，这次不是大家专心致志训练的样子，而是熬夜看完比赛后在李轩房间里睡得四仰八叉的不雅场面。
“李迅贾世明杨昊轩……”他没指望对方能立刻看到回复，毕竟算时间正是下午训练期间，“我记住了，回去一个个压榨过来，让他们等着。”
没想到吴羽策很快就发来三个字：“还有我。”
李轩大度地说：“算了算了，你们一路追着看比赛也挺辛苦的，姑且原谅你们，下不为例啊。”
吴羽策不太领情：“如果你们再把比赛拖到第三局而且时间那么长，肯定还有下次的。”
比赛最终结束的时间是北京时间接近凌晨四点。紧张的时候不觉得，一放松下来整个人就像被抽干了似的，连自己寝室都挪不回去。结果三个被点名的就在李轩的床上挤了一晚，幸好是夏天。
吴羽策先是在电脑桌上趴了一会儿，当然是睡不舒坦的。半睡半醒又懒得动，抬起头来一看天都亮了。身后床上几个家伙睡得人事不知，自己却头疼胳膊酸全身难受得要命。
没当上职业选手那会儿都没这么狼狈过，虽然在游戏上花了很多时间，至少作息还是有规律的，更别说随便找张桌子对付一晚上的经历。
向来严于律己的副队长，在那一刻很快做出了决定。今天暂停训练放一天假，先让大家睡饱了再说，不然干什么都没劲。
何况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任务。
李轩刚起床洗漱完坐下，懒得下楼吃早饭，刚拆开面包的袋子就又接到了吴羽策的消息：“逢山鬼泣不在你手边是吧？”
“嗯……？”李轩一边啃面包一边答，“不在，账号卡都是统一保管和维护的，训练和比赛的时候才能拿到手。”
“那小号呢？”
“……你眼睛怎么这么尖。”
“战队财产失踪了我都不知道，这副队当得也太失职了吧。”
“真可靠，回去让经理加你工资。”李轩笑，“我是带走了加点和逢山鬼泣最接近的那张。怎么着，手痒了想来一把？”
“来不来？”
“当然来，等我吃完早饭！”
快速解决掉面包之后李轩去了专门为荣耀邀请赛改装的训练室。小组赛时期这里从早到晚都人声鼎沸，而现在清净了不少。走到属于中国队的那间，国家队员到齐了一大半。
“哟，大家都很积极嘛，我很欣慰。”叶修面前的烟灰缸显示他已经在这坐了挺长时间，“正好沐橙她们这局还没开，你要上吗？”
李轩跟大家打完招呼，径直走到他的位置：“不了，队里找我有事儿呢。”
“啧啧啧。”
叶修意味不明地感叹一声，点上第五根烟。
为了方便各国选手，训练室的服务器是特别经过改装的，这间房间的电脑都可以直接登陆荣耀国服。李轩根据吴羽策提供的房间号和密码进了竞技场，惊讶地发现里面不止吴羽策一个。
“这还是我家的虚空战队吗？”他打开语音夸张地说，“怎么这职业和名字我都不认识？”
“队长！我们只是换了套衣服改了个名字，你就不认识并肩多年的好伙伴了吗！”这是李迅。
李轩有点儿摸不着头脑，最后只能发布命令：“副队出列，我要跟他谈谈人生。”
一个狂剑士扛着重剑，霸气无匹地从人群中走出来。
“玩儿什么呢这是？”
提问题的同时，李轩把对面的阵容仔细打量了一圈，心下很快就有了底——这是下一场，也就是半决赛对手的职业构成。收集这套装备还不错的满级账号卡是件挺耗费心力的事，估摸着得公会部装备部上上下下跑好几圈，为了凑人数唐礼升还专门开了个骑士号。
“队长，你上一场打得不爽吧。”杨昊轩用的还是他的枪炮师半透明，不住地把炮筒扛到肩上又放下来，“我们看得也不爽，训练都没心思了。”
“在这样的内忧外患下，为了中国的荣誉，为了李轩选手下一场能更好地发挥，虚空陪练团应运而生。”李迅在剑客账号后打着官腔，慢吞吞地说，“有没有很感动啊队长？”
“哎……你们……”
李轩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国家队里头氛围虽然很融洽，至今为止运转一切顺利，但终究没法面面俱到，心理状态还得靠自己调节。这三个星期赛程紧节奏快，每个人都必须以团队为重，李轩当然不可能把上一场留下的负面情绪带到会议和训练里。
但在千里之外，有人凭借与他多年的知根知底，把那些藏在缝隙中细枝末节的东西，一点点挖掘了出来。
他们没法像平时那样与他并肩作战，却能拿出自己全部时间和精力，用这样的办法来传递那份毫不逊色的炽热与毫无保留的支持。
他怎么会不感动。
“我简直要哭了。”他嘴里依旧开着玩笑，心脏却被某种沉甸甸又温暖的东西包裹住，随着搏动流淌到四肢里头，“保证不辜负人民群众的期待。”
不知道是谁躲在后头说：“队长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咱们单人战团队赛一个都不会少哦。”
李轩惊讶：“你们还真想这么多人围攻我一个啊？”
“这可难说，万一又遇到像上次一样的情况怎么办？”狂剑士背后的吴羽策回答，“事先预演一下总不会有错。”
“哎哟。”李轩听到这话终于忍不住笑了，“不好好训训你们，真当我这个队长是吃素的。”
他甩了甩鼠标，小鬼剑在地图一端摆开架势，衣袂翻飞，颇有有逢山鬼泣独挡一面的风采。
“谁先上？”
那人理所当然地回答：“我。”
狂剑和阵鬼玩单挑用残忍来形容都不过分，同是剑士系相煎何太急啊……在后排围观了好一会儿的黄少天默默地想，不过直到最后鬼剑士被一波带走他也没出声，只是在心里刷了满屏表情替李轩默哀。
(7)
虚空陪练团和李轩本人的时间都有限，最后也不过打了两个小时。李轩下线起来拿饮料的时候却发现身后除了黄少天之外还多了个人，国家队队长喻文州。
都是黄金一代的选手，彼此之间都熟得不行。喻文州不跟他客套，半开玩笑地说：“战绩挺不错的，下场你上不上？”
“到祖国最需要我的地方去，义不容辞啊。”李轩把账号卡妥妥帖帖地放好，“怎么样队长？下午开会提名的时候考虑一下我？”
“打人情牌不厚道啊李轩大大，机会均等人人有份懂不懂？”黄少天终于忍不住了，“你以为就你一个人想着报仇吗，我昨天下了比赛已经自己研究过很多遍，其实那个配合根本比不上我们蓝雨的双剑客……”
张新杰的声音远远飘过来：“半决赛的对手和上一场不同，用报仇这个词不妥当。”
“……”黄少天不说话了。
倒是似乎并没有关心这边的肖时钦突然插了一句：“李轩，方便把你刚才打的比赛录像和统计数据发我一份么？”
“我们就打着玩而已，只是职业相同也有用？”
“聊胜于无。”张新杰推推眼镜，和肖时钦交换了一个眼神，“可以提取一些有用信息。”
“刚刚有些配合对手也常用，可见国内国外思路还是相通的。”肖时钦补充，“而且我看了一下，你的队员们并不是按自己一贯的风格，而是有刻意模仿咱们对手的打法，很用心的。”
李轩打的时候并没注意，经肖时钦提醒才回忆起来，刚才确实遇到了不少曾经专门研究过的打法，而自己也通过经验下意识应对了。
国家队有集训，每天除了看录像就是安排各种针对性战术和训练，联赛开幕前对每个对手就已经有了相当程度的了解。其他人不一样，国内关于外国队伍的资料少得可怜，如果不去刻意寻找几乎很难有系统的收获，得随着联赛进程从零开始熟悉。可虚空却已经能用特定战队的职业构成和打法来陪他打练习赛，肯定需要花功夫来研究比赛和实战训练。
他很干脆地发信息过去问了：“你们用了多长时间？”
吴羽策难得没有立刻理解他的意思：“什么？”
“准备这场练习赛，你懂的。”
“一上午加一下午吧，不算很久。就是准备账号卡稍微花了点时间，其他也不麻烦，算是特训的一种。”
李轩知道吴羽策是个很实在的人，有一说一，不喜欢夸大或者掩盖事实，更不习惯享受让别人欠自己人情的感觉。他说不麻烦就是不麻烦，轻描淡写如同举手之劳。
“不管怎样辛苦是肯定的，我给你们带特产回来就当感谢了如何？”
“管我们干嘛，你好好打比赛就行。”
李轩都能想象到吴羽策那张脸了，一定认真得就跟他自己在赛场上似的。明明本人话少又倔得不行，这时候却让李轩心里陡然柔软了起来。
“那肯定的。你们都这么用心良苦跑来给我加Buff了，怎么着也不能辜负啊。”
他一边翻着这几天吴羽策每天雷打不动发给他的照片，一边环视训练室——他沉浸在游戏里的时候中国队连领队十四人全员到齐了，没有人出去游览这座美丽的城市，全都集中在了不算宽敞的小房间里，不舍得在荣耀之外浪费一分一秒。
会赢的。有你们，还有他们。
半决赛出乎意料地顺利，干净利落的2:0，几乎没什么波澜，事先准备好的突发状况对策全没用上，以至于下场的时候几个打得太凶猛的人还没反应过来。彩色灯光晃得路都看不清，震耳欲聋的尖叫刺得脑仁疼。
“这么快啊？我还没进入状态呢就打赢了。”唐昊张扬地朝底下挥手也不管是不是中国队的粉丝，“如果明天就是决赛就好了，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再而衰三而竭。”
楚云秀白了他一眼：“你能把前半句一起带上吗？”
所有人的手感都非常好，热得发烫。
这场联赛打得太久了。人生地不熟，语言又不通，为国争光登顶荣耀的心情再怎么强烈，也没法完全冲淡那一点微小又无法忽略的不安定感。
不过他们也知道，有无数人天天注视着国家队未曾移开视线，情绪被比赛牵动着，虽为局外人却恨不得用一切来换取一场酣畅淋漓的胜利。期待的、忐忑的、信任的……这一切都汇聚成一股沉甸甸的力量与信念，叫做非赢不可、凯旋而归。
长途跋涉披荆斩棘，幸而很快就要迎来结果。赛场总有输赢，有些人坦然，有些人紧张，选手们倒是最平静的一群。毕竟再怎么大阵仗，对他们来说依旧是一场荣耀。
李轩本来觉得队员们应该有话对他讲，但是吴羽策什么都没说，还是像往常一样发训练日常到他手机上，差点让李轩以为他们不记得决赛日期或者算错时差。直到决赛那天临上场前虚空的所有人像开窍了似的一个个往他手机上发祝福，正好掐着点，精准堪比张新杰的闹钟。
最后发来的那条是吴羽策的，像个压阵的卫士，之后再无群魔乱舞般的信息爆炸。
他说：“相信你。”
没有主语，不管是在开头填上“我”还是“我们”，亦或是在最后加上“自己”，都很鼓舞人心。
中文真是博大精深，我大虚空副队语文满分。地图载入读条的时候李轩没来由地想。
(8)
日内瓦时间8月6日 苏黎世 首届荣耀世界邀请赛 总决赛
许久之后李轩回忆起这场举世瞩目的比赛，咀嚼半天，却没有品尝出它与平常的比赛有什么不同。中国粉丝和外国粉丝一样狂热，体育馆的灯没比国内更辉煌灿烂，电脑配置好像也没有特别高级。
他没打过国内联赛的总决赛，也预测不出在自己的职业生涯结束前有没有机会打一场。但是坐在比赛席里的场面却像在梦里演过无数次，他和国家队一起的，他带着虚空的，都有。
逢山鬼泣登陆，身边站着的那些角色是他多年的对手。或许大家都没想过，有朝一日这群代表国内荣耀最高水准的选手会并肩以中国队之名而战，又或许早就期待着那么一天。
几千公里之外，时差六个小时。虚空停了训练，把空调开到最大，从小卖部搬来了整箱的零食。会议室的桌子被经理不知道用什么方法给撤了，留出一大片空荡荡的地板，灰尘也都清理干净了，正选替补总共十几个人统统在会议室集合完毕。顺带一提，这次经理没回家，战队的假期还是他亲自批的，一人一罐啤酒也是他掏钱亲自到超市买的——战队小卖部不提供酒精饮料。
首局赢下来的时候所有人都很轻松，因为从开始就取得了非常大的比分领先，没给对手机会翻盘逆转。坐在地上的几位看了眼象征胜利的GLORY，继续谈笑风生，说英文字就是没中文顺眼。
李迅看比赛前忘记去厕所，这会儿憋了许久赶紧往外头冲，还差点弄翻了葛兆蓝放在地上的啤酒。盖才捷觉着他们零食吃得太快一定支撑不到结束，决定再去微波炉叮一桶爆米花，杨昊轩则急吼吼地去七期小群里讨论心得去了。
吴羽策不习惯坐地板,要么坐椅子要么干脆站着。经理陪他站了一会儿，没过多久就感叹年轻人就是筋骨好然后拖了把椅子过来。吴羽策刚想说什么，一抬头看见会议室门口站着个人，他们虚空战队的老板。
“看比赛哪？”他没走进来，就张望了几下，“哦，我就路过，不用起来。”
经理有点忐忑。虚空的商业活动虽然比不上轮回之类的豪门，但在本地也是人气颇高的劲旅，老板不止一次告诉经理要监督队员们站有站相坐有坐相，给战队树立正面形象。但是看看现在的状态，除了副队长之外几乎都没正形儿了，而且经理自己还在场。
老板却没表示出不满，在门口跟着看了会儿第二局的直播，接着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他看不太懂。”经理等脚步声远了，悄悄对吴羽策说。
“嗯，我知道。当年……”他本来差点顺口提起当年某些不太愉快的事，想想有没必要，硬生生打住换了个话题，“不过就算看不懂比赛，血条长短总看得懂。”
吴羽策猜老板大概是觉得血条看起来掉得好快，摇摇欲坠岌岌可危，让人心惊胆战，所以才围观了一会儿就离开了。
这局远没之前那么顺利，双方上场选手都换过一轮，不约而同选了很冒险的阵容。中国队有一局胜利保底，对手则必须背水而战。
所有人都在拼，每一秒发生什么都说不准，什么结果都在情理之中。
“选人亏了。”最后中国队惜败，吴羽策也只是平静地说了一句，“没事，看决胜局。”
房间里的气氛却不知何时起从热火朝天变得沉默。可能是石不转被集火送下场的时候，也可能是一枪穿云和一叶之秋血条双双见底的时候。总之现在双方回到同一起跑线，而且没有任何退路。
倒数五秒，决胜局鸣枪开战。
李轩在比赛席里握了握拳头，随即心无旁骛地开始了在这片赛场上的最后一场战役。吴羽策也在几乎同时和他做出了相同的动作，那是虚空每场比赛前鼓舞全队的习惯，只是这回他们都不在李轩身边。
松开手掌的那瞬间指尖传来微妙的颤抖，说不上来是因为紧张还是激动，或者兼而有之。吴羽策仔细回忆了一下，第五赛季初次告别冷板凳上场时自己肯定没有这么大的情绪起伏，后来打入季后赛和站在生死边缘也都没有。
他从来都不是个会被外界影响太多的人，也极少让多余的情绪积压在心里。在观众席看决赛的不爽只会持续一小段时间，然后化为更努力的练习和更坚定的决心。这次作为观众，他没有理由不爽，可向来稳定的手指竟会前所未有地发抖。
他站在后排，把目光从大屏幕上移开，认真地观察起每一个队友。
盖才捷端来的爆米花还是热的，不过已经没人有心思去吃他。啤酒罐子散在地上，有些空了，还有溅在地上的小液滴。
没有人说话。对比赛的评头论足都停了，只剩下音箱里传出的解说激情洋溢的声音。
打破沉默的是逢山鬼泣一记漂亮的鬼斩，把对手逼进他事先铺好的鬼阵里，鬼阵连环瞬间被光芒笼罩，把对方三个角色吞没在里面。而此刻石不转也挥舞起了手上的十字架，如同指挥家一样的动作，把血线控制成了完美的旋律。
沐雨橙风支援的炮火转眼即至，漂亮地用大招回报了上一局的招待。
局势从危险的平衡，逐渐向一方倾斜。
风云变幻之间，石块投入池塘，苏醒的大地重回喧嚣。刚才静得让人发慌的会议室好像只是错觉，下一秒又被各种欢呼和鼓掌笼罩，却并不放肆。每个人都在小心翼翼地积蓄着力量，就等着最后一刻来临时毫无保留的释放。
他们就是一群最普通不过又最忠诚的粉丝，牵挂到最深处的那种。
镜头正好扫过李轩的脸。
吴羽策突然意识到，除去世界联赛，他上一次看到李轩真正打比赛时的样子，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了。他记不太清那时候的李轩和现在有什么区别，眼睛里的专注肯定是一模一样的，嘴角是不是带笑已经完全没了印象。
他想，其实根本不用在意那么多，只要相信他和他们会赢就行了。
屏幕上闪过一道暗色的刀锋，拖出令人目眩的光影。
尾声
北京时间8月10日 13:45 X市机场
中国队夺冠之后各种庆功会和商业活动纷至沓来，李轩在B市逗留了三天才回到他自己的主场。这种情况下领导亲自接见慰问自然少不了，还有粉丝自发组织的接机队伍把出口围得水泄不通。等李轩好不容易坐上虚空的大巴，饭点都过了。
见到久违的亲爱队友们的脸，他第一反应不是激动而是无语：“……你们明明是来接我的，为什么一点都不开心，而且看上去比我还累的样子？”
李迅眼皮都要撑不住了：“时差没倒过来，副队还不允许我们翘掉白天的训练，困。”
杨昊轩打了个哈欠。
葛兆蓝真诚地说：“队长，我们真的非常高兴见到你，但还是……困。”
李轩转向吴羽策：“你都对他们做了什么？”
吴羽策摊手：“他们自己要熬夜看比赛的，比赛结束之后晚上还兴奋过度睡不着觉，不怪我。”
李轩一脸嫌弃：“你们也真是，我时差都已经倒完了，还是成年人吗。”
贾世明躺在最后排，压根没醒。
李轩放弃了，干脆用手肘撞撞吴羽策：“你困不困？要不要也睡会儿，到了饭店我叫你。”
反正在苏黎世的那三个星期压根没断过联系，不急着叙旧。
“我不困。”吴羽策站起身来清点了一遍人数，“走吧，我看你快饿死了。”
“那是，飞机餐难吃得要命，我想念死咱X市的肉夹馍了。”
后排李迅幽幽的声音飘过来：“队长，发奖金请客吗？”
李轩吓了一跳：“卧槽你不是在睡觉？”
“听到吃我就清醒了。”李迅说。
李轩回过头去，朝他灿烂地一笑：“请啊，当然请。吃死你。”
……
荣耀联盟成立以来最特别的夏天就要迎来完美的终点，国家队十三人和领队叶修首次出征世界杯，不负众望，载誉而归。
所有职业选手在共同见证了中国荣耀的光辉时刻之后，即将回归原本的轨道，开始他们新赛季的角逐。
李轩坐在靠窗那边看风景，身旁的吴羽策闭着眼睛，看不出是睡着还是假寐。李轩的视线偶尔落在吴羽策脸上，很容易就能发现眼眶下淡青的阴影。
他用只有自己听得见的声音说，我回来了。
回来和你们一同去争夺属于虚空的荣光。
F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