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鬼】远风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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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羽策本人也露出了吃惊的神色。滞空的刹那，他的身体被唤醒了某些遥远的记忆，好像埋藏在深处的力量突然找到宣泄的出口。随之浮上心头的便是一句口诀，发音与李轩召唤四轮天舞的那句极其相似。
情况紧急，他决定凭借本能来尝试，其实并没有丝毫把握，没想到真的有了成效。
吴羽策花了几秒钟来审视手中出现的长刀。弧度优雅，锋刃锐利，暗红色的光芒下印刻着神秘的暗纹。那深入骨髓的熟悉感令他震颤，他很清楚，这绝不是因为它除颜色外与四轮天舞如出一辙的缘故。
他很想脱口而出“好久不见”，又有着些许茫然，说不清讲出这句话的前因后果。
李轩站在他身后，闭起双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嘴角上扬，弯成欣慰而怀念的弧度。
“哎，这段时间的辛苦总算没有白费啊。”
吴羽策听到李轩的感叹，疑惑地回过头去看他。李轩摇手，示意他集中注意力。
“这是你的第一次独立任务，别分神。”
“我从来没答应过要当你同行好吗。”
吴羽策嘴上说着，握紧刀柄的力量却是纹丝不动。他隐约预感到未来的路或许已经由不得他来选择，但是这一刻，那些都不重要。
先前吴羽策都是凭着与生俱来的灵力和李轩的指导去感知恶灵，而现在，他能够切切实实地“看”到它们了。
在他的视线范围内，与人类磁场格格不入的存在全都无所遁形。
他头一回知道原来自己身边聚集了那么多虎视眈眈的恶灵，有些连李轩都没有察觉。它们的身形扭曲在夜色里，映衬着背后游乐设施繁华美丽的装饰灯，构成一幅诡异的图景，实让人不寒而栗。
他朝匍匐在过山车轨道下方的罪魁祸首踏出一步。
对方瑟缩了一下，发出威胁性的强大压迫力。李轩这才发现了它，却没再次出声提醒吴羽策，甚至没有做出任何支援的准备。
吴羽策抬起手，刀尖迸发出一道光，穿针引线般灵巧地拐过几个弯，钻过密密麻麻的建筑结构空隙，准确地扑向恶灵的灵核。
弄出这么大动静的恶灵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就此消散在吴羽策的刀下。
吴羽策收回刀，沉默了一会儿，问李轩：“我杀了它吗？”
“它早就已经死了，没有杀这回事。”李轩圈过他肩膀拍了拍，“我们俩做的一样，都是送它们去该去的地方。”
“其他的呢？”
“暂时不敢再搞事了，会有机会慢慢收拾的。”
“那就好。”
李轩看向吴羽策，那双眼睛依然和初见时一模一样，仿佛不会为任何事动摇。
“你现在可比我厉害多啦。”他笑着说，“我还捏把汗来着，结果压根不需要担心嘛，不愧是你。”
李轩沉浸在喜悦的感慨中，吴羽策却没有回应他的夸赞。
如释重负之后，吴羽策不由自主地将迄今为止的全部经历联系起来，于是冷静如他也无法继续压抑内心的疑惑了。
“能说说我的事了吗？”
李轩纠正他：“是我们俩的事。不过你确定要在这里聊？”
配合事故的调查善后是当务之急。有李轩那位“朋友”的协助，再加上夜色掩护，园方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之处。最终这件事被当成普通的意外处理，安全起见，游乐园需要停业大规模整修一段时间。
吴羽策和李轩换下工作服，幸运地赶上了咖啡厅售卖的最后一批咖啡。
周围工作人员来来往往，步履匆匆，不时有关于刚才惊魂时刻的议论声传来。没人注意到角落一方小小的桌上，有两个人捧着温热的咖啡，相对而坐。
“李轩，你是不是早就认识我。”
吴羽策的语气很笃定，他几乎百分百确认，李轩在他们初次见面之前就认识自己。
之前他猜测恶灵是为自己而来，那个猜测已经获得了李轩的认可。吴羽策想李轩或许是通过某种渠道了解到了自己的体质和潜力，才会有后来的一切。
如果李轩大方承认，吴羽策绝不会把这种带有目的性的接近看作是利用。
然而李轩的回答出乎他的意料，更确切地说是超过了他想象力的极限。
“我认识你很久很久了”。李轩托起纸杯小心地抿了一口，“按人的时间算，大概是一千六百年？”
吴羽策向来冷静沉稳的脸孔上露出了前所未有的惊愕表情。
李轩对自己石破天惊的话语效果十分满意：“终于可以说出来了，憋死我啦。”
“……能别卖关子吗，简短点。”
“嗯。”
李轩狠狠揉了揉自己的脸颊。
“其实我不是什么驱魔师，也不是人类，周泽楷刚见我那会儿的感觉完全没错，我跟他压根不算同行。我在鬼界的职责是管理所有的魂魄，你可以理解成鬼界的人力资源处长。”
吴羽策忽然伸手紧紧握住了李轩的手腕。
李轩吓了一跳：“怎么了……？！”
“……你摸起来和人一模一样啊，我也感觉不到什么别的气息。”吴羽策说着，又闭起眼仔细分辨，“哦……是有点不一样。用驱魔师做久了沾上恶灵的味道也解释得通，难怪周泽楷相信你。”
“开玩笑。我好歹是个职位不低的官，弄个肉身来往人间鬼界的能力总要有吧。”
“那我呢？”
“你和我是一个培训班的，编制人数有限，我俩竞争上岗，我以一点微小的优势赢了你。你当时可以继续留在鬼界随时挑战我，结果你非要愿赌服输去轮回转世，说是鬼界的修炼已经到头了，不如在人间从头开始历练。”
吴羽策若有所思地点头：“确实很像我会说的话。”
“哈哈，你接受得好快。”李轩拍拍他仍握在自己腕上的手，“真的，我没骗你。我不忙的时候就来人间看看，那么长时间你灵魂里积淀的力量也相当可观了，不破不立这个词果然很有道理。”
“你一直在看着我啊。”吴羽策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问，“那我现在够能力挑战你了吗？”
“我只能引导，不能提醒或者主动说破，所以只有你自己最清楚情况。”李轩再一次显露出出深深的欣慰之情，“还好还好，你赶在冬至之前想起来了。”
“冬至怎么了？”
“冬至是我这次回去的最后期限。虽然能自由来去，但是我在人间待久了还是会出问题，这两天估计帮不上你什么忙了。正好给你锻炼的机会，现在编制终于有了空缺，你只要顺利通过考试，这次轮回结束之后就能重新回来做我搭档。”
“什么考试？”
“这我就不太清楚了，得看老叶安排……哦，就是扮成吸烟游客的那家伙，我领导。”
吴羽策叹息一声：“看来我是命中注定得干这行了。”
“你不愿意也没关系，我们尊重你的想法。”
“没有。”吴羽策将已经不那么烫的咖啡一饮而尽，“如果你说的全是真话，那就是命中注定，而且还是我给自己定的命，没什么好不满的。”
“那我就放心啦……还有件事，我考虑了一下得让你知道。”
吴羽策觉得李轩的表情似乎有些微妙的不自然。
“我还有什么事不能接受？”
李轩咳嗽了一声，偷偷摸了摸自己发红的耳朵。
“你还没去人间之前，就是咱俩还在鬼界修炼的时候，我是你男朋友。”
TBC
看过《空城》的盆友们应该发现了，其实这两篇文的主要框架很相似，所以才会说是姐妹篇。但是我在这篇里刻意淡化了时间的隔阂，所以不会显得那么惨绝人寰【。
毕竟这里的轩哥比起空城的策哥要自由多了，随时都可以来关心策哥的情况顺便撩一撩。空城里策哥的想法是“不管轮回多少次他的灵魂依然不会改变”，而这里的轩哥则从来都没觉得吴羽策变成其他人，只是暂时抹去了记忆去人间历练了，总有一天一定会回来的。他只是等他们能重新在一起的那天等了了很久很久而已。
但是万一人家不想认你当男朋友了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