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鸡

肚皮圆滚滚,脑袋空荡荡(喜欢请给我评论!)

【言金】恩赐 [旧文搬运-2012.10.2]

言峰绮礼走进那座空荡荡的宫殿时,他以为里面没有任何活物,因为四周静得就像是一座巨大而华丽的坟墓。但是当他穿过三道拱门,走过画着壁画、被火把映照得亮如白昼的厅堂、来到最深处的那个房间之后,他一眼就看到了自己要找的那个人。
未来的英灵、现在乌鲁克的王者吉尔伽美什坐在比地面略高一级的王座上,保持着用手支头的姿势一动不动,如同一尊毫无生气的雕像。他整个都人好像融进了身下的石座和身后的黑暗里。
没有仆人,医师,没有祭司,殿内也没有过于繁复华丽的装饰和堆积的财宝。这里只有一位沉默的王。
与记忆里那位别无二致的金发红眸、优美白皙的肌肤和躯体,并不是自己期待见到的模样。言峰绮礼这么想着,却在注意到红宝石色瞳孔上蒙着的阴影的一刹那,悄悄弯起了嘴角。
“来自远方的愚人啊……”王者注视着一步一步走近的在他看来身着奇异服装的男人,终于叹息般地开口说道,“想要从本王这里得到什么?”
有些沙哑的声音,不是纯粹的唯我独尊和目空一切,高傲一直都是他的习惯,如今却混入了那么一点微小而罕见的自嘲。
神父太熟悉环绕着眼前这个人的东西了。
扑面而来将他包裹、厚重又虚无的,是名为“死亡”的气息。


“你说你想见过去的本王?”吉尔伽美什用放松的姿态靠在沙发上,一手拿着漫画一手枕头,“现在活生生的万王之王就在你的面前,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吗?绮礼。” 言峰绮礼坐在沙发的另一侧,吉尔伽美什看不见他认真的眼神。
“被圣杯召唤出的英灵多少都会带有后世添加的传说。我想知道的是真正的你,或许会比现在更像人类吧。”
金发青年翻了个身,从漫画中抬起头,眉宇间隐约有些好奇。
“是想从中窥视本王的弱点?很可惜,那时候的记忆到如今可是一点影响都没有了哦。”
“不,我只是……”浑厚的声音带上了一点不自觉的笑意,“期待着这张脸能露出一些其他的表情。”
“哈。”
吉尔伽美什短促地笑了一声,看到男人正用幽暗如海底的眸子与他对视着。于是他坐近了些,随手把玩着对方高高竖起的衣领。
言峰绮礼低头在他耳边轻声说了一句什么,换来了王几秒钟的玩味打量。
“也罢,就如你所愿。如果你觉得现在的生活很无聊,想要找点娱乐的话。”
空气里泛起金色的波纹。光点在视网膜上扩散,随后充斥了整个房间。


王的瞳仁盯着他,眼神却是游移在虚空中,仿佛世间的一切都不值得被他注视。
言峰绮礼来到王座之前,微微欠身。这个动作他做起来多少有些不习惯,因为他从来不对英灵吉尔伽美什如此恭敬。当然,现在的他也并非怀着敬慕之心来向人类最古老的王行礼。
“初次见面。”神父在弯腰时伸出一只手压住胸前的十字架,“得以瞻仰王的容颜,不甚荣幸。”
他平常的话语却好像一颗石子击碎了平静的水面,让王座上的吉尔伽美什放声笑起来。沉闷的空气终于重新开始流动,让言峰绮礼联想到因风化而片片碎裂的墓碑。
“装腔作势的家伙,本王知道你是谁。”
只有这个时候言峰绮礼才觉得他和那个自己熟悉的吉尔伽美什是同一个人。嘴角残忍的弧度带来莫名的亲切感,这种笑容在他生命即将枯萎的时刻也未曾被舍弃。
言峰绮礼露出了然的神情,他的一切都瞒不过黄金王者的眼睛。不管在什么时候。
“原来如此,你们的记忆是共享的吗。”
金发的还是青年人外貌的王者站起身,纯白的袍子几乎拖到地上,纤瘦的臂膀和腰身一览无余。他走下台阶,抬起下颚看着面前这个比他高一些的男人,似乎很满意自己的一句话让他露出了本来面貌。
“如你所见,这个空间属于王之财宝,或者说你可以理解为是那个家伙制造并维持的类似固有结界的地方。”就一句话的功夫,他就似乎感到了疲惫,于是又重新坐了回去,“但是你所见到的一切和本王都不是虚假的,好好记着。”
言峰绮礼注意到他在上阶梯的时候身体有些微的摇晃。虽然这种情形在英灵吉尔伽美什摄入过多酒精的时候也能见到,但无疑将死之人的虚弱体质更能让绮礼感到愉快。
那是生命即将透支的王。他镌刻在泥板之上被后世传诵的、将人世间一切欢愉和痛苦都体会到极致的人生,快要走到尽头了。
这便是他此行前来的目的。
——如果能见到濒临死亡的你,就再好不过了。他这么说着,用厚重的声音舔舐对方的耳廓。他很清楚吉尔伽美什将会原谅他的无礼。
这个空间里的王则似乎没有那么好的耐心,毕竟这个男人对他而言只是个打扰他安眠的闯入者。现在他已经没有足够的精力来维持长时间的清醒,每日大部分时间都在沉睡之中,就和他的挚友死去之前一样。
“那么找本王究竟有何事?言峰绮礼。”
“啊,你一定要这么问的话,我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被吉尔伽美什一个音节一个音节地念出名字让绮礼觉得不太习惯也有点可笑,这个与黄金英灵有着相同外貌的人类,于他来说归根到底还是个陌生人。
乌鲁克的王也没有发怒,不知道是因为没这个心情还是没这个力气。他注视着神父被黑色衣袍一直包裹到颈部的身躯和胸口闪耀着金属光泽的十字架,那都是不属于他时代的东西。
这个男人和他见过的所有人都不一样。他有着禁欲的外表,却仿佛在厚茧上开了一道裂缝,里面渗出极深的黑暗和被包裹起来的火焰。
发现了这一点后,他收起了略微不耐烦的神情,朝对方伸出手:“有趣的家伙。你的到来对本王算得上是娱乐,就赐予你一些奖赏也无妨。”
言峰绮礼下意识地上前一步握住了那只细看之下肤色苍白的手。
“带你去一个地方。你就暂时充作本王的仆人吧。”


河水混着砂土奔腾,有一些水珠溅上脚面。
天已经完全笼罩在黑幕之下,没有星辰。从宫殿到河边的距离算不上太远,走的时间却很长。期间吉尔伽美什一句话也没有说,言峰绮礼惊讶于他的安静,也觉得衰竭至此的他居然能凭自己的力量行走这么一段路是十分不可思议的事。毕竟之前他连站立一小会儿都会感到疲惫。
“这里是幼发拉底河……?”
言峰绮礼对于人类文明的起源之地只有来自于书本上的认知,眼前的大河让他产生了这样的判断。虽然他身处的地方怎么看都是一片普通的河滩。
吉尔伽美什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淡淡地说道:“这里是本王的坟墓。”
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远远传来了某种兽类的哀鸣。
绮礼读过史诗故事,吉尔伽美什为了寻找不死之法而长途跋涉,最终功亏一篑。然而从这张脸上看不出他对于死亡是坦然还是绝望。
“明明惧怕死亡,却这么早就选好了葬身之所吗。”
“哈,如果本王带着这种心情死去的话,你也没办法见到现在在你身边的那个人了。”吉尔伽美什带着有些嘲讽意味的神情说道,“还不感激本王让你知道了这个地方,这可是独一无二的恩赐。”
“不甚荣幸。”
“你们时代的词汇就如此贫乏吗?乌鲁克的语言都比它丰富。”
听到这句好像有点耳熟的话,吉尔伽美什便有些嫌弃地转过身,随意地在河滩上坐了下来。
言峰绮礼站在王的身边,仿佛能够感受到这个人的生命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流失着。
夜色让原本温润的风也带上了一点凉意。吉尔伽美什蜷缩起线条优美的背脊,用一只手无意识地在松软的沙土中划拨。
如果对这个身体施以治愈魔术会如何?完全使他恢复健康是不可能的,但应该能拖延他死亡的期限吧。
一想到曾经不可一世的王将不得不收到更长时间虚弱与病痛的折磨,言峰绮礼就有些止不住的兴奋与期待。
他将魔力集中在手上,缓缓地朝那个单薄的背影接近。
魔力的波动触手可及,吉尔伽美什依旧毫无反应。
——可是,碰不到。
刚才明明被他搀扶过的手,现在却像稀释在空气中的幻觉一样,连一丝一毫都触碰不到。
“你如果想要做些改变世界走向的事情,在这里是不被允许的。”金发的王没有回头,声音也不见波纹,“果然还是个愚蠢的人。”
“啊,没关系。”
言峰绮礼微笑起来。
“反正我想见到的东西,都已经见到了。”
他在这里见到了真正的吉尔伽美什。不是高高在上的英灵,也不是在现代的喧嚣世界中游走的青年。
褪去传说赋予的光环,这是属于他自己的时代的王。对绮礼来说更完美的是,他的肉体在死亡面前看起来不堪一击。
吉尔伽美什略微眯起眼睛说:“你现在想从本王身上获得一些卑微的愉悦也没关系,反正你永远都会在痛苦中挣扎,直到无聊的终结。”
“可怜又卑微吗?的确是这样,或许在你眼中所有的东西都可以被冠以这种形容词。”神父收回了治愈魔术,改用魔力让周边的温度略微上升了一些,“你和他还真是不一样,那个人虽然总是喊着无聊,却从来没有否定过自己找到的娱乐。”
“就算我们再怎么不同,本王和他的归处都是一样的。”
吉尔伽美什裹紧了先前随意披在身上的斗篷,在风里轻轻闭上了眼睛。
“就在此处。”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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