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金】错线 [旧文搬运-2012.10.6]
冬木市的街道，今天也是一如往常。上午太阳光还很刺眼，到了下午就变成了阴沉沉的天气，给原本就寒意逼人的冬天又添了几分蚀骨的冷。
路上行人不多，青年紧了紧外衣，快步向前走着。由于长年锻炼的缘故他并不怕冷，但是想必任何人都不会想在这条萧瑟的街道上流连吧。更何况他只是出来办事，多余的行动都是不必要的。
对圣杯战争来说至关重要的步骤——召唤英灵就要在今晚进行了。每分每秒都很宝贵，应该尽快回远坂家帮助老师进行准备工作。
这么想着，他又加快了步伐，习惯性地去握脖子上代表他神职人员身份的十字架。低温让金属饰品有些刺手，于是他打算将他摘下放进口袋里。
啪嗒。
僵硬的手指一下子没能抓紧，十字架落在地上，发出不那么清脆的碰撞声。
青年一边弯腰去捡，一边在心里默默地请求神的宽恕。
“等等言峰，走得这么快，本王……咦？”
身后传来的呼唤让他下意识地抬起头来，与他四目相对的是一双陌生的眼睛。
纯粹的红色眼瞳仿佛不属于世间，纯金色的头发和白皙的肌肤，怎么看都是个外国的贵族，但轮廓又更接近亚洲人。清冷的街道上不知什么时候只剩下了他们两个，对方则用明显好奇的眼光打量着他。
名为言峰绮礼的青年回忆了一下，他在冬木市住的时间不算短，对于长相如此显眼的人却是毫无印象。可是他刚才叫的明明就是言峰的姓氏。
“请问我认识你吗？”
许多问题盘旋在脑子里，不对，哪里都不对。最终他将众多疑惑化作这一个问题问出口，一时间金发青年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般哈哈大笑起来。
“什么啊，原来是只迷途的羔羊吗。”他久久地盯着言峰绮礼的脸，“真是有趣啊，不，不如说是怀念比较好？”
“……”
年轻的圣职者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个语无伦次的家伙，认真考虑如果不管他直接走掉这个选择。
“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既然是难得的娱乐，怎么能不好好享受一下呢。”
对方又自言自语了一句绮礼无法理解的话，随即凑上来眯起眼睛说道：“本王迷路了，希望得到你的帮助。”
金发青年的鼻尖几乎要凑到眼前，言峰绮礼不得不后退了两步。
“抱歉，我有点急事，你可以告诉我目的地，我尽力为你指路。”
在他靠近的时候，绮礼暗自观察了一下魔力的流动，确认眼前这个人只是个人类。他这才稍微放心，毕竟今晚就是英灵召唤的仪式，绝对不能有任何失误，而且也无法确定其他阵营是否已经召唤出了Servant。
——等等。
Servant？为什么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无法感受到自己和Assassin的联系？
认识到这点，言峰绮礼默默把手放进口袋，那里面有他先前摘下的十字架，还有常年随身携带的几把黑键。“拒绝和本王同行的后果可是很严重的。”金发青年弯起嘴角，“如果你能和本王一块儿走的话，说不定能见到一个人。你一定不会后悔的。”
充满蛊惑的语调，仿佛有魔性的眉眼，还有居高临下、浑然天成的压迫感。
这个人，真的是人类？
绮礼一边扶了扶额头，一边计算着回去的最晚时限。
“那么，你要去哪儿？”
“商店街上的那家中餐料理馆……是叫泰山吧。”
那家店绮礼虽没有去过，但一直有所耳闻，因此也就点点头表示可以带他一起去。
希望不会浪费太多时间就好。
嘈杂的人群，钻入鼻腔的刺激性气味，伴随着杯盏碗筷碰撞的声音。
在萧瑟的冬天，这里算是一个热闹的地方。
青年进了店面就明显地皱起了眉头，表示他并不喜欢这里。但是他还是将不大的店堂扫视了一遍，并且没有离去的打算。
“……果然还没有来吗？”
言峰绮礼看着他自顾自地找到个空位坐下来，并抬手示意他也入坐，不由得有些不耐烦。实际上这种情绪一路上已经出现很多次了，金发青年的确是个很容易勾起他人厌恶情绪的人。
“我可以回去了吗。”
“哈，原来你还没有爱上这里的料理吗？真是应该好好保护的美德。”对方用调侃的语气说道，“可惜好像已经来不及了。”
绮礼还没有反应过来他这句话的意思，就被出现在青年身后的那个人夺去了思考的能力。
高大到引人注目的身材，漆黑的修道袍和格外夺目的金属光泽。
以及，那张与自己在镜子中见到的如出一辙、只是更为深刻的面容。
“言峰……绮礼？”
脱口而出的声音好像不属于自己。
他自认为是个自制的人，但那不代表他看到一个从外貌到打扮和自己如此相似的存在——或者说仿佛是未来的自己突然出现时，可以保持彻底的冷静。
“你又做了什么奇怪的事情，真是让人困扰啊。吉尔伽美什。”
男人用和“言峰绮礼”一模一样的浑厚声线开口说道。
被称为“吉尔伽美什”的金发青年则无所谓地耸耸肩回答：“本王只是在街上遇到了他而已。至于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真的不管本王的事，大概又是大圣杯的魔力让世界线发生了震荡吧。”
男人非常自然地走到吉尔伽美什身边，拉开椅子坐下。
“倒是你言峰，居然敢不等本王一个人走了，真是罪该万死。”
“啊啊，都是我的错。”男人一边笑一边朝老板做了个手势，“和平时一样，四份。”
“喂……”
看到吉尔伽美什露出不满的神情，言峰伸出手帮他扣上敞开的最上一粒纽扣：“要不是这样，你也不会遇到他不是吗。况且你不也很清楚走散了该到哪里汇合？”
“别岔开话题！你一个人吃三份就够了吧剩下一份是给谁的？”
“当然是……”言峰指指对面那个不在状况中的人，“我可不忍心自己错过难得的美味这么久。”
“我说……”
绮礼不知道这时候自己应该保持警惕还是乖乖败给自己的无力感，毕竟面前的这两个实在过于目中无人。
而且，没有人愿意来给他解释一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自己到底身在何处？这个金发唯我独尊自我中心、怎么看都不像个普通人的家伙又是怎样的人？如果说面前的言峰绮礼就是另一个时空的自己，那么他身边为什么会出现这样一个耀眼的存在？
问题太多的话，会让人产生想逃避的冲动。而且的确有比和这两个人浪费时间更重要的事等着他去做。
“吉尔伽美什先生，如果你已经到了你要去的地方，找到了要找的人，我可不可以告辞了？”
当绮礼终于忍无可忍起身准备离开的时候，老板将四份颜色鲜艳、冒着诡异气味的食物放在了桌上。
“既然来了就一起吃个饭如何？毕竟我们……大概也不会见到第二次。”
对于尚且处在迷茫期的绮礼，言峰几乎是以旁观者的角度来看待的。甚至连他自己都能成为寻求愉悦的对象，他想这大概是十年来的某种进步。
“……”
辛辣的气味不间断地钻进鼻腔，对绮礼形成了某种莫名的诱惑力。他对食物喜好很少有人知道，但是这个人却准确地将他最喜欢的某种食物放到了面前。
这个人，和自己完全不同。
绮礼这么确认着。就算从外貌上看怎么都是未来的自己，但是他却不知为何能够看出来，这个人的眼神和气质完完全全是被黑暗所包裹的，与自己的信仰相悖。
他大概会以他人的痛苦为快乐，并且毫不感到愧疚，反而甘之如饴。
如果自己成为了那样的人，一定会犯下不可饶恕的罪孽，会被神所唾弃吧。
年轻的圣职者言峰绮礼从内心抗拒着，却在这样的思绪缠绕中，无意识地舀起一勺鲜红色的麻婆豆腐送入口中。
——如果说某些事可被称得上是命运，那么绮礼现在一定是被命运撞得人仰马翻。
“果然，不管是哪个你都无法抗拒它呢……为什么本王就无法理解美味在何处，其实除了你之外的人类都无法理解吧……”
“怎么会。我觉得能够和我有共同语言的人应该不少，不然菜单上就不会有这道菜了。”
不知道是不是味蕾或者是精神上的刺激过于巨大，绮礼突然觉得整个世界都在远离，连那两个人的对话都辨不明晰了。
未来的言峰绮礼给过去的自己带去了一个新世界，某种意义上。
“唔……”
绮礼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只有熟悉的远坂家的窗帘。外面已经完全笼罩在夜幕之下，没有未来的神父，没有名为吉尔伽美什的金发青年，也没有拥挤嘈杂的泰山和麻婆豆腐。
“果然是梦吗……”
“绮礼。”远坂时臣敲了三下门之后推门进入，看到醒着的绮礼后展露了笑容，“这两天真是辛苦你了。快点准备一下就来地下室，召唤仪式马上就要开始了。”
“老师。”
“嗯？”
言峰绮礼扶着额头出声问道：“您今天下午……有托我出去做事吗？”
“并没有啊。今天下午我看到你好像很累的样子，就让你在这里先事休息一下。怎么了？”
“不，没事。”绮礼从沙发上起身，整理了一下领口，“抱歉老师，我们过去吧。”
“——缠绕汝三大之言灵，来自于抑制之轮，天平的守护者哟——！”
随着远坂时臣念出的充满力量的语句，面前的法阵发出耀眼的光芒，紧接着一股强烈的风暴紧紧包裹住了他们。
力量在狭小的空间内剧烈碰撞着，这是圣杯引发的奇迹。
尘埃逐渐消散，召唤阵中央出现了一个耀目而挺拔的身影。
“赢了，绮礼！这场战斗是我们的胜利。”
听到老师的声音，言峰绮礼缓缓移开了遮住双目的手臂。
然后他看到了那双眼睛。
纯粹得恍若神祗的红色眼瞳，的确不属于这个世间。
在正确的时间和地点，他们相遇了。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