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太岳和/微辅贤]夜的第X章（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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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暴龙兽……”
八神太一怔怔地看着他的数码兽变成从未见过的模样。队友们脸上有恐惧，有震惊，而他只剩下茫然。
黑紫色的光芒褪去，“暴龙兽”的全貌显露在所有人面前。那是一具大到夸张的恐龙骨架，惨白的骨骼包裹着像是导弹一样的内脏，关节处都是突出的尖刺。最可怕的还是那张黑洞洞且无法闭合的嘴，倾吐着无尽的压迫感与诡异。
八神太一确信那就是他的暴龙兽。他咬咬牙，冲到长度更甚小轿车的脚爪边上，再次尝试呼唤它。
它听到声音后慢吞吞地低下头，不知从哪个器官发出刺耳的吼叫，完全没有面对主人的友好与驯服。
“暴龙兽！！”
八神太一听到自己嘶哑的声音回荡在头盔里，像寒风里被摧折的枯枝。
“你不要命了？！”石田大和猛地把八神太一往后拉退几步，“看看你的暴龙机！”
八神太一这才发现，原本显示着暴龙兽战斗数据的屏幕上，现在变成了一堆跳跃的乱码。
他难以置信，差点失手把暴龙机摔落在地：“被、被污染了吗……”
“加鲁鲁兽被污染时不是这样的。”
话虽如此，石田大和也无法百分百确定。根据一乘寺贤提供的源代码，泉光子郎迅速研发出了阻断手段，理论上不会再受此威胁。不过就和生物病毒一样，电脑病毒也会产生不可控的变异，如果到了彻底脱离源代码的程度，就和新生的病毒无异了。
谁都不希望那样的事发生。
与骷髅无异的丧尸暴龙兽——暂且这么称呼他——似乎对脚底这群弱小的人类没有兴趣。它往前迈了一步，带起阴冷的风，让原本还张牙舞爪的组合体数码兽瑟缩了一下。
融合成那种歪七扭八的怪物，自然也无法保留太多神智，仅仅是遇到比自己更高阶的存在后，发自本能地感到畏惧。
丧尸暴龙兽停顿了几秒，以不可思议地速度径直向前冲去。它当然不可能避让街道上的障碍，一路摧枯拉朽踩烂了许多辆汽车，撞落了好几块招牌。
石田大和拦住八神太一，命令加鲁鲁兽退后。
丧尸暴龙兽轻而易举地攫住对方的某个连接处，将它提起来，远远地摔出去。然后只听到沉闷的一声“咻”，胸口装载的弹头拖曳着长长的烟雾，向着地上动弹不得的组合体发射而去。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没有留下任何反应的空隙。在不清楚导弹威力的情况下，转身逃跑肯定不现实，大家只能俯卧在地上，把生死交给命运。
呼啸的热风席卷而来。
八神太一还想抬头看，被石田大和一把按了下去。
加鲁鲁兽扬起头颅，吐出碧蓝色的火焰，在上空形成保护罩，勉强抵挡住了致命的冲击。等到飞扬的尘土散去，石田大和转头看到倒卧在不远处、精疲力尽的加鲁鲁兽，腹部的白色绒毛全是烧灼的痕迹，随着急促的呼吸起起伏伏。
四周都是因冲击波而碎裂的玻璃，爆炸的中心除了一片焦黑外，什么都没留下。
石田大和立刻把加鲁鲁兽收回暴龙机，看到屏幕上各项数据都还正常，这才松了口气。
这也意味着，他们没有任何可以与数码兽战斗的筹码了。
解决了眼前最大的敌人之后，丧尸暴龙兽终于被此处的活人吸引了注意力。它胸口的导弹暂时没有重新装填，不过光是那巨大而骇人的身躯，就足够让普通人腿软了。哪怕是经过专业训练的队员，端起枪的手臂都在发抖。
它一步一步逼近，啸叫着举起利爪，就像死神的镰刀。
“太一……队长，呼叫增援吧。”
“总部会判断情况的……”
“来不及了！”
石田大和捏住八神太一的肩膀，这是他第一次在战场上看到这个男人展现出优柔寡断。他理解他的心情，却不能放任身为队长的八神太一迟疑下去。
呼叫增援的意思是，暴龙兽会被打倒，以失控数码兽的身份被收容、清洗，视威胁程度甚至可能被当场杀死。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前几天还在宿舍和亚古兽偷偷分吃了汉堡。
几分钟之前暴龙兽还与自己并肩作战的。它那么勇敢又那么可靠，是无可替代的伙伴。
八神太一紧紧握着拳头，通讯器里嘈杂的警报和各个频段的对话让他的脑袋嗡嗡作响。
“太一……！”
丧尸暴龙兽疯狂地挥舞着双爪，大楼坚固的墙壁在它面前与一张纸没什么区别。
八神太一仿佛能闻到一股尸体腐朽的气味，他知道是错觉，但也有可能是他不及时作出决定的预演。
“……我知道了。”
他低声回答，然后按下了最高级别求援的按键。
首先到达的是附近所有的巡逻无人机，它们切换到战斗模式，对着丧尸暴龙兽开火，收效甚微，却多少阻碍了它前进的脚步。
它的动作敏捷地几乎看不清，没过多久无人机就纷纷从空中坠落，变成破铜烂铁。
由远及近传来雷鸣般的声响，八神太一知道，那是特别行动科的“重火力”部队正在集结赶来。
不是导弹或是坦克，而是专为毁灭数据而生的大型计算机。
研究丧尸暴龙兽很重要，可是保护城市和市民，减少无谓的牺牲更重要。看来上级早就做出了这个决定，不然也不会有这么快的响应速度。
“暴龙兽，你快点醒过来啊！！”
八神太一的声音被逐渐掩盖，显得如此渺小。发生的一切都像是电影里的慢镜头，他看到丧尸暴龙兽将路边的树连根拔起，像标枪一样投掷出去，砸中了全副武装的防弹装甲车，在外壳上留下一个凹洞；队员们和石田大和都在用口型对他喊着什么，然而他已经听不清楚了。
耳机中传来电流声，那是毁灭程序正在加载的信号。
在无数噪音之中，八神太一恍惚间听到一个熟悉的提示音。暴龙机警告数码兽能量不足，即将退化。
——即使屏幕变成了乱码，这个功能还在正常工作！
八神太一如同抓住了唯一的救命稻草。
“阿和。”他抓住石田大和的手臂，“加鲁鲁兽可以短暂行动一会儿吗？”
石田大和下意识地先看了一眼暴龙机，然后才反问道：“你要干嘛？”
“拜托了，借我一下。一下就好。”
隔着两个头盔，石田大和都能看到八神太一坚定的眼神，如同将后背交托给彼此的每一刻。在紧急事态下，他内心的天平替他作出了选择。
“……要是害它出事，我不会放过你哦。”
他把暴龙机交到八神太一手里。
“辛苦了，加鲁鲁兽。”
没休息多久又被召唤出来的加鲁鲁兽没有任何抱怨，它伏低身体让主人上来，不过这次骑到它背上的不是石田大和，而是八神太一。
八神太一趴在它耳朵边说了些什么，银狼偏过头蹭了蹭他的头盔，然后箭一般地冲了出去。
丧尸暴龙兽的第二轮导弹已经装填完毕，瞄准了到达的大部队。毁灭程序装载也即将完成，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等待火星撞地球的时刻来临。
就在这时，一道蓝色火焰破空而来，精准地击中了丧尸暴龙兽的肋骨。这对它来说无关痛痒，却吸引了它的注意力，那双黑洞般的眼睛死死盯住加鲁鲁兽，令人不寒而栗。
加鲁鲁兽没有恋战，立刻转身向着远离建筑群的河川方向跑去。
丧尸暴龙兽的导弹顷刻而至。加鲁鲁兽早有准备，轻巧地一跃，导弹落在水里，激起滚烫的水花，但杀伤力远远不及在陆地上。等水幕散尽，只剩下浓烈的硝烟味和大片漂浮的鱼类尸体。
因为这次攻击的缘故，丧尸暴龙兽的能量瞬间见底。光点从它的骨骼间散溢出来，刚才还气势汹汹的数码兽在原地静止，动弹不得。
“请暂停攻击！”八神太一打开全频段通讯，“它马上就会退化了！”
事情的发展终于如八神太一所愿。丧尸暴龙兽的体型迅速缩小，最后变成一个圆滚滚的球状生物，躺在满目疮痍的马路中央奄奄一息。
“滚球兽……”
八神太一从加鲁鲁兽身上下来，朝着滚球兽踉踉跄跄地跑过去，将它小心地捧在手心里。
所有人都发出了劫后余生的叹息，包括在基地监视屏前的高层。暴龙兽毕竟是重要的战斗力，若非迫不得已，没人想失去它。
石田大和心有余悸。他回收了加鲁鲁兽，走到八神太一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的搭档完全没有起身的意思，只是牢牢抱着他的数码兽搭档，全身微微颤抖。
石田大和看到八神太一的头盔目镜上逐渐沾上了透明的液滴。
八神太一的房间没有开灯。房门开了又关上，他也只是抬头看了一眼来人，随后又把头深深地低了下去。
“给你带了点饮料。”
石田大和把易拉罐贴在八神太一脸上，传来冰凉湿润的触感，刺激着他疲惫的脑神经。
“滚球兽怎么样了？”
“吃了点东西之后就进化回了亚古兽，现在还在严密监测中。”
石田大和在他身边坐下，也没有开灯的意思。黑暗偶尔还是能让人感到平静与安全的，特别是刚下战场的时候。
“还好大家都平安回来了。”
“是啊……加鲁鲁兽呢？还好吗？”
“没受什么严重的伤，就是体力消耗得厉害，现在都还是成长期呢。”
石田大和没想让八神太一有亏欠感，又补充道：“你下次赔它一大包零食就行了。”
八神太一似乎是勉强笑了一下，房间里太暗了，看不清楚。
“谢谢你，阿和。”
他明知故问：“谢我什么啊。”
“当然是谢你愿意相信我，把加鲁鲁兽借给我。”
“我们英明神武的队长从来不会下无谓的指令，你肯定有自己的计划嘛。”
这话从石田大和嘴里说出来，总带着点别扭的嘲讽意味，不过八神太一听着反而轻松了些。
“我还以为你会说，不想让加鲁鲁兽失去进化的搭档……之类的。”
“我哪来得及想这么多。”
石田大和说谎了。那个时候他的脑内闪过一千种设想，包括加鲁鲁兽可能因此牺牲。然而他还是选择把暴龙机交给八神太一，因为那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信任的人。
“说起来你有头绪了吗？为什么暴龙兽突然会……”
“最终的调查结果还没出来。但是我猜，十有八九是因为‘我’。”
八神太一没有打开饮料，将它捏在手心里，易拉罐被他的体温沾染，变得不那么凉。
“什么意思？”
“我曾经无比强烈地许愿想要拥有力量——哪怕付出一切代价也可以。然后暴龙机发出了从来没见过的光，让暴龙兽变成了那副样子。我想一定是因为我的愿望不够纯粹，掺杂了太多自我满足的私心吧。”
石田大和知道主人的心志可以很大程度上影响数码兽的行动，然而没想到竟然可以到这种程度。
“只是我个人的猜测罢了。你千万不要说出去，会影响大家战斗的信念。”
八神太一声音中的颓丧快要溢出来。石田大和从未见过这样的搭档，正如他从未想象过八神太一会在战场上，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抱着自己的数码兽落泪。
他说：“只要你还是队长，大家就不会失去信心。”
“我都有点怀疑自己了。”八神太一叹了口气，“意志不够坚定，导致自己的数码兽失控暴走，还让大家陷入危险、造成这么大规模的损失，我这样的队长……”
石田大和毫不犹豫地照八神太一的脸来了一拳。房间里伸手不见五指，他却打得又准又狠，背后是柔软的床铺，八神太一的脸埋在枕头里半天没动静。
“如果我说出这样的话，你肯定也会这样对我的。”
他捏着自己的指关节，发出咔哒咔哒的响声。
“想要拥有力量，想保护所有人……这样的心情我也会有。而且我犯过的错比你多得多，队长。”
八神太一慢慢地爬起来，脸颊火辣辣的疼，头脑倒是清醒了不少。
“没想到你还挺会安慰人的嘛。”
“仅此一晚。过了今天，你给我好好地振作起来。”
温暖的体温代替了冷冰冰的饮料，覆盖住了八神太一的掌心。陷入迷茫的青年用力拥抱着他的搭档，用实际行动着回应对方在战场上毫不保留的信任，以及此时此刻罕见的的温柔。
TBC
